时间转眼即逝,这一天很快就迎来了落幕。
高挂在天际上的那轮炽日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西沉,当夜幕来临时,席卷着热浪,携带着些许湿气和咸味的海风也刮过整座弦神岛。而后,当黎明破晓时,晨光也从遮掩着卧室的窗帘照射进来,新的一天即将迎来。
而躺在床上熟睡的第四真祖(The Fourth Primogenitor)却仍在做着他那似是永远也不会终结的梦。
那是半毁的建筑物,从崩塌的天花板,也能窥见那轮残月。
那是被四周燃烧的烈火都染饰,仿佛沾染了数不尽的鲜血般的赤月。
那是比夕阳照映的天空的颜色更加鲜艳,残红一片的天空。围绕着年代久远,古老城堡的大地及同样被焰火照得通明一片。而一道纤细而娇小的身影,也背对着这片残红的半天。
她以往的那头浅金色的长发,不复存在。在四周的光景照映下,让人看到的她披在她身后的那头有如烈焰翻腾般的虹色长发,以及寄宿着一团烈火般的焰光之瞳,而她就站在那里,也不曾移动过脚步。
“快住手,阿古罗拉!”
那是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沙哑,也更显稚嫩些的嗓音。但那悲痛的口气,却给人一种仿佛即将失去东西都无法取代的重要之物般的悸痛感。
那是他这世上最在乎的女孩。
那是跟他成为了恋人,发誓要跟彼此相伴一生的女孩。
可现在,他却不得不面临即将失去她的结局。——而这是,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结果。
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因为,仅存于记忆的女孩,早就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离世。也正因如此——
“你的一切选择,都是没有意义的。”
这到底是谁说的话呢?
搜遍记忆的角落,都没有办法找到说出这句话的人。但,现在站在此地的少年,他也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这句话的意思。
不管他做出哪种选择,已经流逝的生命都不可能再复活了。
但,即使是如此,他也仍然在悲痛的,痛苦的,仿佛要扼杀自己所有的感情般,继续喊叫着。
“求求你,快住手吧!”
声音发颤了吗?
他已经没有在乎这些事的余裕了,而双手握紧的搭着箭矢般的弓,却是这世上能够连有着不死诅咒的存在都能弑杀的,最强力的武器。
而现在,他却将箭矢搭在弓上,缓缓地对准她的心脏。
无法反抗。
无法动弹。
不管是什么,都在按照着既定的剧情在上演。
看不清容貌的,宛如妖精般的少女,她的胸口仿佛已被贯穿,但她浑然不在意这些般,她将左手向着他的方向伸直。
然后,仿佛在微笑般,嘴角轻轻勾起。
“吾已实现汝之愿望。”
从她那诱人的嘴唇里,好似露出了那杯鲜血所濡湿的皓齿。
——是你赢了。
她是这么说的。
“啊啊…”
不行了。
已经,再也没有阻止她的方法了。
干燥的喉咙,过度的悲悸,都让他再也说不出话。
——我将实现你的愿望。
“接下来轮到你了。”
脱口而出的话语,不再像以往那般,将‘汝’当作主语,而是选择普通的对话方式。但,那也代表她即将选择自灭的理由之一。
被鲜血所染饰的深红色的眼眸,泪水也从那对焰光之瞳里流下,那湿润的眼眸,滑过那颇为稚嫩,有如妖精般动人和年幼的面容,都依然和印象中的那般惹人怜爱。
“咕呜…”
竭力抑制着悲痛,但泪水却仍是忍不住落下,他终于松开了弓。从这一刻,他才终于接受了,装载有能够弑杀她的箭矢,早已射出了。
弓,也从无力的双手间,掉落了下去。
记忆,以往所发生的事情。跟她一同度过的光景,都仿佛碎片般,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冒出,让他感到怀念和痛苦。
在即将死去时,得到了她的肋骨而活下来的自己。
也还记得,从放置着睡美人的睡棺里醒来的她,那不被俗世所沾染,天真无邪的年幼脸庞。
终于,再也无力承受着痛苦的他,走到了她的面前,跪了下来。
“吾将一切托付给汝。”
“……啊。”
说不出话,只能怔在原地,抬头看着她的他,明白这就是最后的对话了。
“晓古城。”
温柔的,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,他颤抖的伸出手想要回握住她的右腕,但在那之前,她的双手却率先掉落了下来。
“……!?”
他微微瞪大了眼眸,连忙抬头看着她。
但,跟他一样,她的身体也仿佛被抽尽了气力,也仿佛抵达了极限般,她也跟他一样,跪在了地上。随即,向着她的方向倒去。
“——!”
伸出手,连忙试图将她抱入怀中。但,在那之前,她那娇小的身躯却仿佛消逝在空中的泡沫般,不复存在。
不管是记忆也好,还是有形的,能够留下回忆的物品也好,都随着她的死去,而即将在不久后失去。
被掠夺的记忆,也开始让他逐渐忘却了她的存在。
“啊啊啊…”
这算什么!?
这究竟算什么啊!?
没有喊出这番话,但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跟那残酷的事实抗争着。
而在他的身前,仍是遗留下了什么。而那正是他亲手搭上弓,将她的心脏贯穿的箭矢。那也是这世上,连有着不死诅咒的存在也能弑杀的箭矢。
抱着肩,身体不断颤抖着,名为晓古城的少年泣不成声,而最后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的,正是那位浅金发披肩,身穿着私立彩海学园·初中部的制服的少女,背对着自己,站在天台上眺望着远处风景的身影。
“啊,啊啊—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!!!!!!!!!!!!”
发狂的,如同彻底失去了理性的野兽般,他仰头咆哮着。那声音,就连大气也为之动荡。
那是这三个月来,他反复做过好几次的噩梦。
那也是以人类之身,成就弑杀真祖之伟业的他,获得了第四真祖(The Fourth Primogenitor)这一头衔前,最后的光景。
梦,仍旧在延续着。
而成为了第四真祖(The Fourth Primogenitor)的他,依旧保持着浅眠,当一夜过去,他也将被迫面临着已失去她后,却仍继续到来的早晨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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